我出生在一个子女众多的农村贫困家庭,父母双双残疾,一家人过着寅吃卯粮的艰难日子。童年给我最深的记忆就是:饥饿、嘴馋、拖欠的学费和打补丁的旧衣服。最美好的回忆,就是依偎在慈祥的祖父怀里,听他讲故事。
但有一天,祖父患上食管癌,因为家庭贫困缺少治疗,我眼睁睁地看着祖父被活生生地饿死,心灵受到强烈震撼,从此立下长大治病救人的初心。两个姐姐为支持我上学,早早辍学打工,直到我考上医科大学。
大学期间,我靠助学贷款缴纳学费,靠做家教、打短工和奖学金挣取生活费。记得大一暑假,我去建筑工地打零工,不足100斤的身体,扛着100多斤重的水泥颤巍巍地爬5层楼,一天几十个来回!晚上,就在工地门板搭的床上,在将近40度的高温里睡个通天亮。最痛苦的就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时,两眼难睁、四肢酸痛,全身满是蚊子叮咬的红疙瘩,奇痒难忍!
但我咬牙坚持下来了,因为人一旦有了初心有了梦想,就会有超常的意志!一旦我想怨天尤人时,就告诉自己: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、劳其筋骨、饿其体肤!
2004年7月,我从医科大学本科毕业,为改善家庭经济状况,我放弃憧憬多年的考研梦,来巴南区第二人民医院当了一名胸外科医生。
胸外科手术难度高,风险大,以往我院收治的胸外科病人,都是请上级医院教授会诊手术,没法独立开展。2011年4月,我从重医一院胸外科进修回来后,再次立下志向:一定要改变我院胸外科技术落后的现状!
从请教授临场指导逐渐过渡到独立开展手术,从传统开放式手术,逐步转化到全腔镜手术,我都是从零开始。一路走来,其中的艰辛和不易只有自己才能深刻体会。
我还记得第一次独立做三切口食管癌根治术的情形。手术前,一向对手术持激进态度的老主任劝我:“小张呀,病人都70多岁了,这台手术风险太大,在目前这样恶劣的医患关系下,就算患者家属签了生死状,我劝你还是放弃手术吧!”
我陷于艰难的抉择之中:不做,我没有任何风险,但患者可能失去唯一的康复机会;做,我将面临一次严峻的挑战,稍有闪失,后果不容我细想……看着患者家属乞求的眼神,想想患者无法下咽的痛苦表情,我仿佛看到了临别前自己的祖父……我毅然决定:这个难关,我必须闯!
可上天好像故意要考验我一样,手术中,我碰到了胸外科医生最头疼的问题:胸主动脉突发活动性出血,情况万分紧急!怎么办?怎么办?请教授救场,显然来不及了,而整个手术台上最熟悉胸外科的只有我。我反复告诫自己,这个时候千万不可自乱阵脚!我屏住呼吸,压迫、降血压、缝合、打结……一系列紧张而精细的操作之后,血被顺利止住了,整个手术室沸腾了起来。
当整个手术完成时,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空腹奋战了11个小时,衣服早已湿透,助手也换了两拨。当我拖着僵直的双腿走出手术室,焦急万分的家属在得知手术成功时,竟然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,由衷的说到:“张医生,您辛苦了!”,那一刻我热泪盈眶、无比自豪!
正是这一次次的独挑大梁,我的胸外科经验不断积累,技术也逐步提升了起来。
我院胸外科处于起步阶段时,我时常创新制作一些手术器械,敲敲打打,尝试将克氏针打磨成电凝钩、推结器,将注射器改装为胸外科穿刺器。我曾经被飞转的砂轮磨破过手指,被烧红的铁签烫过手臂,为了给电凝钩找到一种适合的绝缘外皮,我也曾四处奔波过。经过多次的实验、改进,这些器械经过严格消毒后,至今仍然能派上用场。自创器械,既节约了患者的费用,也解决了燃眉之急,同事们戏称我为“铁匠”。
再复杂的手术,也都是一次次分离、打结、缝合的组合体,要想完成一台手术,并且做到安全、迅速、漂亮,扎实的基本功必不可少。起初,为了训练缝合技巧,使整个动作标准娴熟,我买过猪肉进行了上万次缝合练习!为了做好食管、肠管的吻合,我买过猪肚、大肠模拟吻合上百次。用我爱人说的一句话:我现在每当看到猪肚、肥肠,就会联想到你血淋淋手术,根本吃不下去。
近两年,我带领团队在胸外科高难度、新技术领域不断突破,填补了我院和巴南区的多项空白,我也获得了多项市、区、院的荣誉和奖励。但我想告诉自己,没有最好的医疗技术、最好的医生,只有更好的医疗技术、更好的医生。同时我更愿意告诉大家:永不服输,挑战自己;永不停步,超越自己——这样的奋斗人生才是最幸福的!